2013年7月26日 星期五

培特‧特林(Peter Terrin)的《空白》(Blanco)

帶有濃厚書生氣息的培特‧特林
1968年出生的培特‧特林(Peter Terrin)是一個風格灰暗的小說家。相對於他的年輕早熟,他的作品卻相當沉重,步調緩慢,而且作品中的角色常常相當稀少,並且帶有強烈的不穩定性和沉鬱。2003年由工人出版社(De Arbeiderspers)所出版的《空白》(Blanco)就是這樣一個例子。

《空白》講述的是一個偏執的單親爸爸和其小孩的故事。下面就是《空白》的簡介:

Victor是一名單親爸爸,獨力撫養小孩Igor,兩人住在一棟公寓大樓裡。Victor的妻子Helena疑似被謀殺,故事從Helena的喪禮開始。在喪禮上,Victor始終懷疑棺材裡並沒有真的躺著他的妻子,反而是在某個地方。這樣的不確定感是全書的基調。

Victor因為擔心學校的保全不夠嚴謹,於是單刀闖入學校。進入學校後,他認為學校真的不安全,因為沒有受到任何攔檢,於是直接闖進教師辦公室,途中他甚至幻想,只要在某個地方隨便塞一個寫有「炸彈」的紙條,就可以造成一陣驚恐了。一名老師碰見了Victor,於是和他對談。對談期間,Victor透露出許多言語上的不安、甚至是威脅,比如他說「學校可能會被攻擊」。而學校老師不為所動。

疑心病越來越重的Victor不斷夢見死去的太太Helena。同時,他所任職的實驗室准許他半年的喪偶假期,他於是開始了一連串動作:在大門安上重鎖,給Igor的臥室添一道密碼門,還給了Igor一把刀。同時,Victor不斷在窺視大門貓眼的動靜。


《空白》書影
Igor因為這把爸爸送給他的刀,在學效不小心刺傷了同學。學校勒令Igor轉學,Victor乾脆不再讓小孩上學,反而將他鎖在沒有窗戶的臥室裡,並不斷告訴他密碼門的使用方式,並且只透過餵食的方式給他食物。同時Victor不斷告誡Igor,沒有地方是安全的,爸爸才是你唯一可靠的人。他甚至在鏡子上寫下大大的「安全」(veilig)字樣。

Victor在這段在家工作期間,可能是因為工作關係,始終收到來路不名的細胞。他不時放到顯微鏡底下檢查,卻百思不得其解。

近似禁閉的空間和足不出戶的習慣,讓父子兩人越來越消沉。Victor於是弄來一台跑步機,但效果不彰。久而久之,父子兩人接連生病,Victor的病情較為穩定,但Igor卻高燒不退。最後,Victor按照慣例,一聽到門外有聲響就去貓眼盯哨,發現兩個人好像架著另一個人,朝他家大門前進;Victor使力抵住大門,但兩人硬是將大門鍊條給撞開,衝了進來。Victor被眼前的景象嚇傻了:被架進來的那個人竟然是Helena!

「妳......終於回來了。」Victor喃喃自語道。一切終於又回歸正常了,他心想。Helena不發一語,踩著不穩的腳步。「我帶妳來看Igor,」他說著逕自踅至Igor房間的金屬門前,用略為自豪的姿勢按了按密碼。「我把他照顧得很好喔。我們一起幫他恢復體溫吧。」金屬門打開,Igor蜷縮在房間一角,冰冷的身體動也不動。激動的Victor將兩人擁入自己的懷中,希望永遠不要再分開;他們到了一個清靜、純白,沒有人打擾的世界裡。

賞析:

培特‧特林善於營造晦暗的小說場景,本書特別凸顯這一點。Victor相當的神經質並且固執,而小孩Igor則顯得非常無辜。Victor的固執和幻覺不時讓他在書中出糗或引人側目,令人懷疑故事中他所遭遇的事情是否都是幻想的產物,如來路不明的細胞。

Helena的死因究竟為何,對讀者來說,在本故事裡已經顯得無足輕重。然而Victor是相當關注的,因為她的不明死因,或者說Victor不相信她的死因如此單純,所以Victor決計死命保護小孩,以當成自己的救贖。這樣的壓力卻也造成了最後更大的悲劇:小孩的身亡。

至於最後Victor是否也撒手人寰?這可能是作者留給讀者的想像空間。根據字面上透露的訊息,Victor也一起進入的「清靜、純白,沒有人打擾的世界」;但另一方面,Victor除了精神狀態不穩外,並沒有生理上的不適。然而,他「看見」Helena並與之對話這點,已經充分說明他的精神狀態不穩到了一定的地步,甚至可能致命。

《空白》書影。封面的漫畫人物常出現在特林的作品封面上
本書可謂荷蘭小說裡的「心理小說」(psychologische roman)類別代表。角色之間的對話有限,且用詞精簡。取而代之的是心理狀態的變動、猜疑、恐懼和暴躁,但並沒有長篇大論,反而像是Victor跟自己的對話。

節錄:

(p.8)
Victor richtte zich tot de oudere man die de dienst tot dusver in goede banen had geleid. Net als zijn ondergeschikten droeg hij een donkergrijze pet met zwartglanzende klep.  / 'Bent u zeker dat mijn vrouw zich in deze kist bevindt?' / Langzaam drong de vraag tot de man door; zijn antwoord bleef beperkt tot het openvallen van zijn mond. Ook verschenen armen van achter zijn rug, enkel om doelloos langs zijn lichaam te hangen.

Victor轉向老人,他正在帶領儀式。就如同其他下屬一樣,老人戴著深灰色、泛著黑色光澤的帽子。/「您確定我的太太在這裡面嗎?」/這個問題慢慢漂浮到老人那頭。老頭的反應只是用微張的嘴做出一個形狀。他的兩隻手臂從背後伸出,好似漫無目的地掛在他身體上。

(p.185)
Als door een microscoop zo afgetekend ziet hij de kristallen in de sneeuw, die het wandelpad tot borsthoogte insluit; Igor komt niet boven de wallen uit. Helena's haar is elegant in een knot gedraaid, een aura van ragfijne krulletjes omgeeft het strakke kapsel. Het dorp schuilt in de diept. Hand in hand staan ze stil, hun adem wolkt. Ze glimlachen naar elkaar en naar het wonderbaarlijke landschap, dat zonder enig geluid is, zonder enige kleur, zover het oog reikt enkel maar wit, door niets of niemand verstoord.

如果透過顯微鏡看,他可以看到雪花的結晶。人行道上的雪已經達到胸口的高度了。Igor沒有爬出來。Helena的頭髮優雅地綁成結,緊實的髮型、微捲的秀髮散發出游絲的光環。他們手牽手靜靜地站著,呼吸漸漸變得凝重。他們微笑面對著眼前絕美的景緻,沒有一點雜音,也沒有一點顏色,只有一無止境的純白;這是一個沒有人打擾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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