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10月23日 星期三

提姆‧克拉貝(Tim Krabbé) 的《黃金蛋》(Het gouden ei)

《黃金蛋》書影
《黃金蛋》(Het gouden ei)一書寫於1984年,可謂克拉貝的成名作。在荷蘭和美國翻拍成兩部電影,分別是和Spoorloos 和 The Vanishing。

全書分為五章,這是克拉貝小說的起手式。兩段不同的故事各發展兩次,然後在最後一章合而為一。在他的另一本中篇小說《驢子的美好一天》(Een goede dag voor de ezel)中,故事也是呈這樣的發展。這本精簡的「微恐怖小說」在2011年獲選為最受青少年歡迎的荷蘭文學作品。

一對荷蘭情侶到法國度假,就此天人永隔,男方後悔莫及,後來導致這場悲劇的凶神惡煞不請自來,告訴男方「沒有給你時間不愛她」。這是怎麼樣的一個故事?下面就是本書的簡介。

第一章

Rex和Saskia是一對年輕的情侶,感情穩定。兩人快樂地去法國度假。Saskia曾對Rex說過,她常做一個和「黃金蛋」有關的夢。夢裡,她被關在一個金黃色的蛋裡面,進退不得,而且伸手不見五指,相當恐怖,而且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只有一個解脫的辦法,就是碰撞宇宙中另一個黃金蛋,然後一切都會灰飛煙滅。Rex聽過這個夢後,時常藉此開Saskia的玩笑。

Rex始終駕車,Saskia也想要駕駛一段路;此外車行中儀錶板也曾故障,導致油料不夠,對此兩人有過小小的爭執。

Rex與Saskia在加油站前的對話

到了法國某處,Saskia幫Rex去加油站買飲料,Rex翻Saskia的包包找出拍立得相機,對著汽車朝加油站的方向拍下照片。照片洗出來時,Rex在上面用簽字筆寫「Saskia去買飲料,汽車等待中」。半晌,Rex發現Saskia不見了,開始四處尋找。Saskia無故消失了;Rex遍尋不著,拍立得照片中也沒有Saskia的行蹤。

第二章

Rex和新的女朋友Lieneke也去法國度假,和Saskia失蹤的地方相去不遠。Rex和Lieneke打羽毛球,對抗法國人。在三戰兩勝制的最後一盤,他們和法國人始終拉鋸、不相上下。Rex心想,如果贏了這局,他就要向Lieneke求婚。最後他們奇蹟似地獲勝了。

Rex向Lieneke提了這一點,後者也說有同感。不過兩人卻把彼此的話都當玩笑。當晚睡覺時,Rex作了個深沉的惡夢,他在夢中不斷怪叫而且無法醒來。

Rex在法國度假時曾對Lieneke說,如果Saskia還活著,那他自己不要知道發生過什麼事情也無所謂。反之,若他知道了Saskia現在的去向,他不希望Saskia還活著。

第三章

法國人Lemorne是一位有犯罪傾向的變態。原職化學教師的他,一心想要製造氯化合物毒氣來迷昏女性,於是汲汲營營想要尋找獵物。他選擇在旅遊勝地的加油站下手,並喬裝為行動不便的老頭,需要把拖車掛在自己的車後,希望路過的女性可以幫他。

Lemorne試了幾位旅客,都沒能將人騙進車中。最後他盯上了前來買飲料的Saskia。Saskia和前幾位女性遊客一樣,看到Lemorne的拖車停得離自己的車並沒有很近,心生疑惑,但半信半疑地上了車。Lemorne將之迷昏,然後駕車離開。

第四章
Rex在報紙上刊登了七年前的事情。Lieneke問他是否對Saskia的事情難以忘懷,Rex的回答是肯定的。他說他想和Lieneke結婚,卻說如果有機會回到事發原點,他將會選擇回去。他覺得事情太奇怪了,不只是Saskia下落不明、人間蒸發,而是事發時完全感覺不到,而且洗出的相片也失去Saskia最後的蹤影。

鍥而不捨的他吸引了法國變態的關注。法國人駕車親自來到荷蘭,透過Rex刊的報紙廣告找上了Rex,問他想不想要回去事發現場並知道事發經過。談吐有禮的他吸引了Rex,Rex選擇跟他到法國。

Lemorne在前往法國途中,對Rex剖析了自己的犯罪背景和心態。法國人認為自己過得沒有太多尊嚴,需要別人的敬重,同時也想證明自己「有能力做壞事」。一輩子順遂、工作穩定、家庭美滿的他,於是出此險招。

Rex問Lemorne,Saskia是不是死了。法國人簡單回答:是。Rex只有兩個選擇:反悔,就不能知道事發經過;想知道事發經過,就得接受和Saskia一樣的下場,也就是死亡。


Rex和Lermone在重回法國事發地途中
Rex選擇後者。Lemorne將他載到法國,也就是事發當地。他要求Rex服下安眠藥,十五分鐘後會奏效,在這十五分鐘內Lemorne將會告訴他完整的經過。Rex喝下安眠藥、也聽完了故事,卻藥效卻還沒有發作。

當他醒來時,發現自己被關在一個棺材內,一樣伸手不見五指。他不禁笑了,喊著「我是Rex Hofman」,並告訴自己會沒事的。

第五章
Rex就此消失了,Lieneke和其他親朋好友遍尋不著。就如同當年的Saskia一樣,兩個人就此人間蒸發了,被一起放在尋人啟事,吸引媒體進一步追蹤報導。

賞析:


提姆‧克拉貝在《黃金蛋》封底近照
讀者可以感受到,一對男女在時空中被抽離,這樣的生離死別令人讀來心寒;但在書末又暗示了兩人即將以黃金蛋的奇詭方式相遇,這種回馬一槍的寫法是克拉貝最擅長的寫作方式。此外本書篇幅亦不長,也是一本令人想一氣呵成讀完的小說。

克拉貝在書中對畸形扭曲的愛情觀有一番著墨。Rex對Saskia顯然有過多的佔有慾,雖也可解釋為關懷和愛,但Rex最後因為這樣的執著而遭到和Saskia一樣的下場,令人唏噓。希臘神話中的悲劇性格(tragic flaw),似乎也正適合詮釋Rex的終局。

法國人Lemorne則是典型的陰險犯罪者,但和許多恐怖犯人一樣,表面上相當和善、溫文有禮。作者對他的描述相當精闢,雖只有一章以他為主角,但精要地說明了他過去的遭遇,以讓讀者充分了解他的動機。

Lieneke的出現則有些不明確,除了聽取Rex的故事並扮演凸顯反差的角色外,沒有太多其他的發展。但廣義地說,Lieneke也是受害者,因為Rex喜歡上那個已經消失以久的前女友Saskia,Rex對找尋Saskia的下落相當執著,Lieneke對Rex屢勸不聽也相當失望。

荷蘭人夏日最常見的度假選擇是西南歐的國家,法國尤為大宗。荷蘭中學都會教授法文,因此對荷蘭人而言,在法國度假時講上幾句法文不是難事,但也有法文不好的觀光客被當肥羊的案例。作者顯然在度假中見到這樣的現象,有所啟發,近而發展成Saskia這樣的受害者角色。

荷蘭出版業在暑假前都會有一批促銷,推廣重點書籍供大家在假期時選讀,這類夏日促銷書籍不外是驚悚小說,而克拉貝這本《黃金蛋》更是以度假為背景,實是神來一筆的傑作。荷蘭小說以度假或異國境遇為題材的作品不少,但如《黃金蛋》一般的短篇題材確實不多見。

這本書被拍成電影Spoorloos,在Youtube上已經可以免費觀賞,在IMBD上的評分有近八分:http://www.youtube.com/watch?v=o1OC3yFS8zo


節錄:

(p.14)

De beklemming in het kleine zwarte hok van de auto had haar bijna gek van angst gemaakt; het was even eenzaam geweest als in haar nachtmerrie van het Gouden Ei. Toen ze klein was had ze eens gedroomd dat ze opgesloten zat in een gouden ei dat door het heelal vloog. Alles was zwart, er waren niet eens sterren, ze zou er altijd in moeten zitten, en ze kon niet doorgaan. Er was maar één hoop. Er vloog nog zo'n gouden ei door de ruimte, als ze tegen elkaar botsen zouden ze allebei vernietigd zijn, dan was het afgelopen. Maar het heelal was zo groot!

爬進車中的灰暗角落讓她幾乎快嚇死了,就跟她(Saskia)以前做過的「黃金蛋」的夢一樣。她小時候有一次夢到自己被鎖在一個在宇宙中飛行的黃金蛋裡面,伸手不見五指,外面也沒有星星,她只能呆坐其中,無法穿透黃金蛋。要突破這個黃金蛋只有一個希望:宇宙中還有另一個黃金蛋,當彼此碰撞在一起時,黃金蛋就會破裂,一切都將灰飛煙滅。但宇宙是這麼的大啊!

(p.94)
Kalm blijven, dacht hij, en een tomeloze paniek plantte zich voort in zijn bloedvaten, sneller dan zijn bloed. Kalm blijven, iets doen om te bedaren. Maar de gedachte dat wat kalm zou zijn hier jammerlijk opgesloten zou zitten maakte hem gek van angst. De wanden klemden hem vast, zonder hoop. ... 'Kalm blijven,' dacht hij. 'Ik lig hier een kwartier. Ik heet Rex Hofman.' Toen hij bedacht hoe belachelijk het was om op deze plaats een naam te hebben begon hij te lachen.

冷靜。他(Rex)想。巨大的恐懼感佔滿了他的血管,比血液流動還快。冷靜下來,做點什麼事情讓自己冷靜下來。但冷靜的想法被鎖在一個出不去的地方,這個地方讓他嚇死了。四周的牆壁嵌住了他,沒有任何逃脫的希望... 「冷靜,」他想。「我躺在這裡已經一刻鐘了。我叫Rex Hofman。」當他想到在這個地方想到自己的名字有多可笑時,他開始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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