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6月6日 星期四

荷蘭文學導讀:安德瑞尤(Hans Andreus) 的《鐵馬經驗》('Fietsen')

安德瑞尤(Hans Andreus, 1926-1977)和康佩特(Remco Campert)一樣,同屬五十年代荷蘭作家。這類五十年代作家有個專有名詞,稱作"Vijftigers"。安德瑞尤較為人所知的筆名是Johan Wilhelm van der Zant,一般猜測是為了讓大眾對「深具長度」的名字有印象而取的。安德瑞尤是一名多產作家,除了小說、短文外還書寫詩集、故事集,深受大小荷蘭人的喜愛。

《鐵馬經驗》('Fietsen')是描述自己的騎乘腳踏車經驗。荷蘭由於地勢平坦,以眾多腳踏車和遍及全國的腳踏車道聞名,自然也有許多關於騎腳踏車的相關書寫。下面就是這篇的簡單介紹:

主角某日騎著自己的鐵馬,在一條平坦的路上。他正進行著自己的鐵馬鍛鍊之旅:從阿姆斯特丹騎到資沃勒(Zwolle),再騎回來。兩地約距118公里。正當自己喘口氣的同時,他回頭望了望,看到後頭有個斑點那麼大的影子。顯然也是一名孤單的騎士。過了一會,當他再度回頭時,他赫然發現斑點影子已經距離他只有一百公尺遠。

很快地,後頭的騎士跟了上來,還跟他打招呼。「我可以跟您一起騎一會嗎?」騎士說。這名騎士看上去身材並不高,而且臉上滿佈皺紋,像顆冬天的蘋果。為了和小老頭一同並肩騎車,主角放慢速度,龍頭一陣不穩。「我本來以為您是業餘騎士呢。」小老頭說。

「不是,不是。」主角顧著保持方向,沒有多回應。「所以在自我鍛鍊囉!很好,我也是。」小老頭說。

「我今天從阿姆斯特丹騎到資沃勒,現在要騎回阿姆斯特丹了。你呢?」主角問。「真巧,我也要回阿姆斯特丹。」小老頭說。「不過我是騎到利烏華頓(Leeuwarden,與阿姆斯特丹距離約140公里)。不過我今天狀況不太好。」「也是來回嗎?」「對啊,現在是回程。」

聽到這裡主角笑了。「您笑什麼?」小老頭問。「沒什麼,我只是想笑。」「喔,沒關係。」兩人靜默了一會兒。

主角默默望著小老頭的小腿肌肉。「我從五歲就開始騎自行車了。」小老頭說。「我十三歲就得到世界冠軍,可是被取消資格了。主辦單位認為我太年輕,覺得我當時應該十八歲了。」「這樣啊。」「此後我就沒有再參加比賽了。我覺得,運動就歸運動吧。我始終都為自己的樂趣而騎車。」

「我四十歲時達到騎車生涯的最高峰。當時我騎完整個南美,之後還騎完整個中亞。一天五百公里,還沿路享受美妙的風景。」小老頭繼續說。「可惜五十歲後我體能整個下降了。我只能在巴爾幹半島騎個幾輪。」

「真的不行了嗎?」主角問。「不行了。年齡追上我了。阿姆斯特丹-利烏華頓這種長度還可以,但每天都在荷蘭境內趴趴走,難了。」「實際上真的沒辦法?」「不,不。」小老頭嘆了嘆氣,邊搖著頭。

「好了,我想我該繼續上路了。」小老頭講話時很長一段時間都是放手騎車。「希望下次再遇見你。」「我也希望。」主角說。小老頭此時雙手握住龍頭,猛地一用力,他的車迅然和主角拉開十公尺的距離。

「再見。」小老頭揮揮手。主角試著全力趕上,但沒多久他發現小老頭已經遠遠將他拋在後頭,此時小老頭的影子又看起來像個小斑點。我恐怕騎不回阿姆斯特丹了。也許我應該放棄騎自行車了,主角閃過這個念頭。但是不行,可是阿姆斯特丹-資沃勒也算不上很短的距離...

賞析:

《鐵馬經驗》寫出很多荷蘭騎士的心聲。許多荷蘭人一輩子騎自行車,更有許多人當成嗜好。但這些曾經全心投入的精神心血,可能都有竭盡的一天。主角顯然在這個節骨眼上掙扎,但同時他遇到了退而不休的小老頭,而且沒有拿過任何正式獎項證明自己;小老頭隱而不露能力和經驗讓主角深受啟發,一時無法應對他的侃侃而談,只能簡短地接話。當小老頭離開時,主角再度陷入了自己的掙扎。一方面他受到了小老頭的刺激,發覺自己可能需要永遠退出自行車的行列,但馬上告訴自己不行,小老頭不是還騎得好好的嗎?然而在自己眼前的還是一百公里左右的距離....... 雖然主角在篇中的話不多,但藉由小老頭的襯托,更讓人能夠體會主角無法言說的無奈。

節錄:

Het mannetje schudde zijn hoofd. 'Nee,' zei het. 'nee, het is afgelopen.' Het zuchtte even en pakte toen zijn stuur weer vast, het had gedurende het gesprek met losse handen gereden. (小老頭搖搖頭。「不行了。那些都過去了。」他嘆了嘆氣,隨後猛地抓緊龍頭。他講話時都是放手騎著車。)

Ik had moeite Amsterdam te halen. Ik heb er een ogenblik over gedacht het fietsen op te geven. (我到不了阿姆斯特丹。有一瞬間,我腦中閃過放棄自行車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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